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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走距离|照片与死亡笔记


我们因无法选择自己的出生而遗憾

但幸运的是我们可以选择如何死去

 

如果在世的一生阴冷灰暗

那离开时,希望你在日出时为我送行

愿剪一束朝阳,以后一路有暖可取

 

随机出生,定制死亡

开篇或许命中注定

但结局我尽力自我撰写


孤独是什么?孤独是一间房里一个人,在空虚里等待被人记起,卑微地等候有人探望。费德因为极端的肥胖而难以行动,他肥厚的心脏是一颗定时炸弹,他走路时,脚踏地的响声是生命终结的倒数。所以他尽可能不动,整日除了制作手工饰品,便是发呆。“不动”就是他的生存方式,他想要活下去,但这样的生活无聊至极。他不曾想过要去改变,他的眼里没有一丝对生活的欲望,且活着,且丧着。


费德住在老旧的危房区,街道上堆满杂物,一下雨便泥泞得使人无法落脚。这就像是费德的身体,充斥着油腻、厚重的脂肪,他总是在不停的流汗,却连自我清理都做不到,以致汗水混合着污垢,散发恶臭,让人难以接近。邻居或一个个搬离,或一个个患病死去,小区的生机一点点消散,最后甚至连猫鼠都不愿路过。费德的身体衰竭就如同小区的衰败,或许平缓地走向死亡是他们最好的结局。我们都害怕意外,因为我们总是担心来不及告别,因为我们总是期待还能多见一次自己爱的人。


每次妹妹和妹夫来看望费德的时候,他总是既开心又害怕。他渴望从亲人身上获取温暖,同时也担心会受到亲人的嫌弃。妹妹进门时,敷衍的亲吻礼、快速的闪躲、紧闭的呼吸,和直冲窗台,打开窗户,清散臭味后的如释重负,都让人无法不同情费德。探望费德,对妹妹来说像是一场无可奈何的煎熬,一迈出费德的家门就算得上是劫后余生。


面对妹妹的冷漠,费德即便心有酸涩,但他总是尽力欢乐地笑着。他内心感激着这一份带着嫌弃的挂念,至少还有人记得他,至少这让他知道自己不是一个人。


比起妹妹的爱答不理,妹夫是个充满人情味的存在,他会特地带照片给费德解闷,和他分享自己的生活。照片可以封存记忆,看照片是和回忆的一场照面,寻回心中被埋藏的情绪。费德一直麻木平缓地向着未来前进,却不曾转身回味过从前的悲欢。情绪是人精神上的心电图,有起有伏,才是活着的痕迹。夜晚,他艰难地找出床底的老相机,小心翼翼地抚摸着,期待着一场和过去的会面,感受从前的心跳,找回生命的波动。


天亮后,费德破天荒地打扮起了自己,想要以绅士的面貌和许久未见的世界相遇,但最终却因为穿不进西装而宣告失败。但还好针织衫的舒适和柔软可以舒缓仪式失败后的尴尬。费德走出家门时候,眼里充满不确定,眼前的世界既熟悉又陌生。长时间以来他一直把自己封闭在狭小的房子里,一个转身就能撞到矮小的茶几。


原来的他宁愿让自己在逼仄的房屋里不断磕磕碰碰,也不愿走出去,因为他的心里害怕别人的目光,觉得自己庞大的身躯会成为一个缓慢移动的箭靶,那些鄙夷的、嘲笑的眼神可以轻易地正中红心,而他来不及逃跑。可实际上是,这一路没有人在他身上投注过过多的注意,他走得很累,却很顺当。街景富丽,比他的房屋鲜亮。男孩子在街上踢着足球,汗水在阳光下闪着光,沿着脸颊顺畅滑落,不像他的,和着污垢,黏腻不堪。他们轻轻跳跃着,是会呼吸的鱼,自由穿梭在空气里,那鲜活的生命力让费德羡慕不已。他望着他们微微失神,生命本该就这样张扬,而他却难以拥有。


费德看到冲洗好的照片,开心地如获至宝。照片记载了一场生日会,那时有母亲曾温柔地靠在他的肩膀,有欢乐的亲友嬉闹地把他的头按进蛋糕里,仿佛舔过嘴角还能回味起奶油的甜。一张张翻阅,看见自己暗恋对象的照片时,如同尝到了奶油里的坚果粒,是回忆美好时,猝不及防出现的心酸与遗憾。因为肥胖,费德自卑且懦弱,不敢主动去追求自己喜欢的人,把自己的情感深藏在黑夜里。


因为照片,费德认识了照片冲洗店老板的儿子,一个长发遮半眼,听着摇滚乐,爱看死亡笔记的孤独少年。他总是满口的谎话,在说真话前一定要先说一个谎言用作铺垫,用玩世不恭来掩饰自己的热心与善良。他会时不时地去看望费德,会毫不吝啬地称赞他拍的照片都是艺术。孤独人的世界,只有孤独的人能看见;孤独人的情感,只有孤独的人能体会。保罗喜欢费德,因为胖胖的费德足够柔软,足够温暖。


因为保罗,费德知道了死亡笔记,只要在笔记上写下一个人的名字,再想这个人,就可以让这个人死去,倘若你足够认真,还能决定这个人什么时候死去,怎么死去。漫画的世界总是异想天开,是人们对现实无奈的一种宣泄和调侃。谁不想主宰世界,但我们常常连自己的生活都无法主宰。


费德在自己的死亡笔记上写下了妹妹的名字,他对她的不耐烦和冷漠总归有些埋怨。他还写下了自己暗恋的那个女人的名字。喜欢她,所以才会写下她。他希望她的结局里有他的存在,或许他曾期待过和她一起走向尽头。死亡是个令大部分人恐惧的词,但是如果有人和你一起面对,你是不是就会变得勇敢一点呢?


费德是一个渴求自由的人,他想要去一趟海边。但是没有旅行社愿意接待他,甚至还遭到了家人的反对。对此他没有任何的埋怨,因为他觉得这是自己的奢求。他是一颗随时都可能爆炸的炸弹,不能因为自己的奢求而给别人带去负担与麻烦。他唯一能做到的就是再上街看看那群踢足球的男孩子,拍下他们自由自在的样子,感觉自己和自由近在咫尺。


为了拍那群男孩,费德因行走而体力不支晕倒了。被妹妹接回家的费德显得特别沮丧,拒绝和人交流,拒绝洗澡。面对他的抗拒,妹妹却显示出了不同往常的耐心,细心地帮他洗澡,离开时依依不舍地亲吻他的额头。这一刻费德明白了妹妹对他虽然是嘴上嫌弃,但心里是记挂的。他拿出死亡笔记,划掉了妹妹的名字,他为自己的小心眼感到抱歉。


费德在死亡笔记上写下了一个名字,就是他自己。他预感到自己的倒计时即将归零,在濒死的时候他才知道自己不甘心在破败狭窄的危房里渐渐变得僵硬、冰冷。他想要去海边,雾气蹭过他的唇边,会让他回味起咸涩的过往,但是只要太阳升起,一切的痛苦都会被蒸发。


照片对于费德来说不是一瞬的记录,是一个记忆的开关,一瞥见,那些美好的、伤感的情绪就会缓缓流淌出来。因为他无法自如地行动,所以拍照是他拥有世界最便捷的方式。但是他在海边时,只是简单、随意地按了一下快门,拍了一张照片,便不再有任何的动作了。这时他知道收藏照片对于他已经没有意义了,在生命的最后阶段,他要做一尾向往太阳的游鱼,不怕炙热、不惧负担,要跃入燃烧的希望,这是他想要的结局。


费德看似是因为肥胖而被限制了行动,其实更多的是被他内心的卑微与软弱捆绑了双脚。比起身体上的减肥,他更需要的是精神上的减重。而现实中的我们何尝不需要一次精神减肥呢?这部电影或许会给你带去清理心理、精神脂肪的动力,把压力和焦虑暂时放一边,用轻盈的身姿追求自己想要的一切。

你该是自己人生的执笔人。

原文地址:https://mp.weixin.qq.com/s?__biz=MzIyMzQ3MzQwOA==&mid=2247484934&idx=1&sn=2bc6f5a7860695c88e2b04cfce9e0e50&chksm=e81cfc69df6b757ff72febee5492e59a237c08ef5788599bfedb8ab1c3faf625d412ad33c943#r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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